文:A-hiân
你知道「台灣欒樹」的台語名叫做「苦苓舅」嗎?我不知道,事實上,我連台灣欒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!
我不是一個善與自然花草親近的人,週週去圓山野餐眼看都要滿兩年了,但除了知道小孩每次爬上爬下的那棵叫做榕樹之外,對於周遭一概無感。所以,那天,我好開心,可以在野餐團夥伴阿璇的帶領下,認識圓山花博公園內的行道樹,而且是直接以台語來認識他們!
「苦苓舅(khó͘-lēng-kū)」顧名思義就是「苦苓仔ê阿舅」,因為他和「苦苓仔(苦楝樹)」長得很像而得名。初次聽聞只覺台語名字真趣味,若再細究,就忍不住想問,為什麼是阿舅而不是阿嬸?為什麼是他輩分高當阿舅,而不是反過來,苦苓仔才是阿舅?以我們的母語來認識這片土地,光名字就很值得玩味,繼續深究下去,或許可以從中窺得這個語言的世界觀。
不過,若光是告訴我台語名字,然後就一棵一棵的介紹下去,聽完之後,我一定還是不認得誰是誰,「苦苓舅」三個字對我來說也就依然只會是毫無意義的一組符號!所以,我才格外感謝,那天在阿璇專業的陪伴下,我們不但有機會以母語直接認識身邊的植物,更重要的是,她還教我們以最直接的身體感官去和植物交朋友!
於是,我們帶著孩子一起去摸、去聞、甚至放進嘴裡嚐,然後我才驚訝地發現:原來,距離每週乘涼榕樹的不遠處竟然就有「ㄧ欉檨仔(soāiⁿ-á,芒果)」,搓一搓葉子,真的有芒果的味道,到了夏天可是會結果的,我怎麼從來沒注意過?原來,掉了滿地如海膽一般的「楓芳(png-phang,楓香)」果實,敲一敲會掉出種子,是孩子隨手可得的玩具,我怎麼都沒發現過?「苦苓舅」的果子也掉了滿地,我拿起黏在「翅膀」上的種子問阿璇:「好特別,種子長在葉子上耶!」才知道,那不是葉子而是果實的外殼,一片「翅膀」加上一顆「種子」只是一顆果實的三分之一,它原本是以小燈籠的姿態掛滿樹梢,沒想到大自然竟然有如此美麗的設計!
太多的驚喜,在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內發生,值得一提的是,我們並沒有在腦中塞入數量多麼豐富的知識,而是選擇,每見一棵,就花上一段時間用身體好好地認識它,所以,從頭到尾,才認了六種植物,但,也因為如此,每一種都很清楚、很鮮明,隔幾天,我自己在其他地方遇到了,也還能認得出來,這才叫人開心!
阿璇和我們分享這些,是出自自己的熱情與興趣,還沒當媽媽前,她在山裡做自然解說員,當了媽媽後,這些本領不知不覺豐富了她陪伴孩子品味生活的內涵。她本來也沒有想過可以和朋友分享這些,直到那天,大家一起在我們熟悉的圓山散步了一遭,我們才發現原來看樹這麼有趣!阿璇也才發現,原來大家會對這樣的活動有興趣!
於是,我們約好了,每隔一陣子就要一起散步。阿璇說,小孩是天生的觀察高手,他們擁有觀察自然的本能,如果我們常常帶著孩子們跟植物互動,他們可能會在身體裡發展出自己的都市行道樹地圖。對小孩來說,可以在同一個地方年復一年地觀察花草樹木,是累積土地感情的重要經驗,於是,我們幻想著,待「茄苳(ka-tang)」果成熟時,帶著孩子採來做點心,他們以後就會抬頭望向樹梢,用茄苳成熟的時間來度量季節,這就是對環境有感了。透過認識這些花草樹木,我們希望,可以把這個島嶼的氣味深埋在孩子的身體裡。
對於阿璇無私慷慨分享自己的熱情與專業,大家一方面珍惜,一方面感謝,一方面也思索著,免費的活動大家當然喜歡,但長期下來,似乎會對付出的一方感到虧欠,因此,團員討論過後,也在徵求阿璇的同意之下,大家決定從下次散步開始,嘗試以付費的形式支持專業的發展,一方面讓阿璇的付出「有值」,一方面也共同支持累積這難得的「台語散步」經驗。
今天,謹以這篇記錄短文,謝謝阿璇帶給我們的珍貴體驗,也預告,本週四我們會再度一起在圓山散步,這次想讓更多人有機會參與,歡迎有興趣的朋友一起加入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