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A-hiân
某天 Chhat 午覺起床,還沒完全回神,但聽到媽媽已經烤好一盤薯條,立刻願意爬起來吃。
不過來到餐桌前,突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哭哭啼啼不要薯條又不準我拿走,一下要媽媽這樣又不是這樣。
我默默提醒自己:「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三歲風暴吧?」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,不過有了這個念頭,就比較可以平常心看待,相信小孩是處在無法控制的「ak-chak」中,並非故意跟我作對,自己就不會被勾起煩躁。
於是,嘗試協助他但完全不得其門而入之後,我無奈地坐了下來說:「媽媽實在毋知你需要啥乜。」他依然繼續「ak-chak」大哭。
我猜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,看起來很難受,既然我幫不了他解決事情,那就處理心情吧:「你 chit-má(現在)足艱苦hoⁿh,敢有需要媽媽攬–一-下?」
這句話顯然接住了他,媽媽總算終止連環「摃龜」得到正面回應,Chhat 邊哭邊點頭,表示要媽媽抱著吃薯條,爬到我身上之後,就不哭了。
我抱著冷靜下來的小孩,陪他開始享用薯條,順手也捏了一根放進嘴裡,結果他立刻大聲抗議:「你袂使食!」
「這毋是你 ê,這是我烘來欲予咱兩个做伙食–ê!」我也抗議。
「袂使,你愛問我。」
好吧,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,我從善如流:「我敢會使食一條?」
「袂使。」
「毋閣我足想欲食呢!」
「袂使。」
其實,我烤的薯條我拿來吃絕對有理,但,這個節骨眼,該考慮的是,要不要跟小孩爭這個理?
爭下去,顯然只是重新點燃風暴,盤算了一下,我很快選擇靜靜抱著他,陪他吃。倒不完全是因為我想要避免小孩再度爆炸,更多的部分是,願意陪伴他度過「ak-chak、khê-khê」的心情。
小孩默默吃了一陣,我試著猜他的心情:「薯仔條足好食–hoⁿh?」「嗯!」
「足好食,所以你想欲全部食了了,攏無愛分予別人,著無?」「嗯!」小人邊嚼邊應答。
我想,他吃得高興,但我也還是可以表達我的心情:「薯仔條足好食,我嘛想欲愛,你若是願意 kah 我分享,我會足歡喜喔。」
小孩悶不吭聲繼續吃,我望著無緣的薯條,腦中開始盤算等等怎麼脫身去弄晚餐。
但就在薯條剩下最後一排的時候,突然一隻捏著薯條的小手伸到我面前。
「哇,你欲分我食–喔!?」我語氣中的喜悅完全不是裝出來的,本來早就死心了!
Chhat 點頭餵我吃下薯條,然後我們一起分著吃完剩下的幾根。
「食了–矣!」Chhat 摸著空空的盤子說。
「閣有一條呢!佇遮!」我指著一條被烤焙紙遮住的薯條給他看。
他伸手捏起那根,回頭準備送給我。哇,這下子有點感動了,我說,「你食,我有夠–矣,多謝你。」他才把那根放進嘴裡。
我想到前陣子,阿媽帶 Chhat 去親子館參加烘焙活動後,回家提到,其他小孩會把食物分給家長吃,我們也要教 Chhat 分享。
我想,其實有啊,我們會說,阿媽也一定有教,只是,分不分享的決定權還是在他。
要把自己喜愛的東西讓給別人需要跳脫自我中心的情操,每個孩子的界線和意願或步調都不一樣,既然真正的分享不是做給外人看的,更不是強逼的,我就會希望,可以用他的速度,陪他慢慢體會所謂「分享」這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