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滿三歲前的片段(四之四)

文:A-hiân

寫下這些片段後,想起之前在「森林小學理念教育研討會」中看到一個陪小孩長大的方法:「不強迫,也不放棄」,很有共鳴。媽媽每天煩瑣的育兒生活中確實就是一直在練習這件事啊。

雖然無法完全做到,因為有時候還是會使用一點強迫(比如目前是刷牙),也有懶得想辦法跟小孩周旋選擇直接放棄的時候(通常是媽媽累了),但除此之外,我會希望盡可能地給他空間,當彼此的需求有衝突時,設法不放棄地談、或用陪玩的方式等他「願意」。

協商的結果不一定總是如大人的意,但會常常看見小孩展現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能力。

這一系列,最後想寫的就是照片中這個故事了。

身為一個走放牛吃草路線,不太教小孩什麼,甚至也沒特別花心思安排家中環境去「培養」小孩什麼能力的媽媽,那天突然看到他獨立削完一整粒蘋果,實在是訝異又讚嘆。

雖然 Chhat 很小就對削皮刀有興趣,在確認他明白風險並確認沒有嚴重危害的情況下(破點皮我是可以接受的),我也都盡量讓他試,但他比較能駕馭的頂多是細長型的蘿蔔這種蔬菜,可以抓著頭或尾,輕鬆削下七成左右的皮。

蘋果,之前也削過,都是我先下刀才給他(蘋果身上打的臘讓第一刀需要一點技巧才削得下來),但他通常也只削個幾刀就還我,應該是因為蘋果的形狀尺寸他不好掌握的緣故。

我一向採取「你愛削就削,不想削了也無所謂」的態度,不阻止他嘗試,當他不想再削時頂多也只是問一句:「遮猶未 khau–著(這邊還沒削到),閣欲試看覓無?」如果他拒絕我並不會刻意鼓勵他繼續。

結果那天晚上他竟然突然自己削完了一整顆蘋果,還削得99%乾淨!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那麼早看到這小孩做這件事。

那個過程,我在旁邊看了著實覺得不容易,可是我知道對 Chhat 來說那根本就只是他當下「想」削而已,很單純。

而且,說認真的,到底多不容易呢?其實是媽媽站在旁邊要忍住不出手最不容易啊!🤣

比如,一拿到蘋果,他表示要自己削後,大概在光滑的蘋果上試了三五分鐘,才成功削下第一片皮。

我看他屢削屢敗,覺得那三五分鐘真是漫長,好想出手相助啊!不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覺得挫敗,也完全沒開口要我幫忙,全神貫注在蘋果身上,一刀滑掉了,就再試一刀,不知道經過幾十刀之後,突然,成功削下一片皮。

很慶幸我忍住了自己的雞婆,才能看到這個令人肅然起敬的過程。Chhat 對於自己試了那麼久之後才成功的第一刀,並沒有特別欣喜,看了看,又再繼續。

他還沒有發現從已經削下的那個地方再下刀會比較容易的道理,依然繼續往光滑的蘋果身上出手,所以第二刀,又花了一番功夫才成功。

我站在旁邊,左手抓住右手,忍住不指導、也忍著不發出讚嘆干擾,觀察這一場神聖的削蘋果練習。由於他實在進展非常緩慢,我後來乾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去做別的事,免得在旁邊看了心急。

Chhat 最後大概花了快半小時,把這顆蘋果削完,過程中邊削邊吃,看起來很享受、很滿足。

這或許也算是一種「不強迫,不放棄」的練習:在小孩有興趣和熱情專注在一件事上的時候,大人「不強迫」他停止,即便那件事可能有一點風險、或他還不太擅長,也「不放棄」為他保留探索、嘗試的空間。